来源：盐财经
文 | 路鹿
一年前，“大厂上班体验”还是小红书上屡试不爽的流量热帖。“大厂面经”“大厂食堂”“大厂实习体验”等关键词轮流爆火，吸引了无数年轻人的向往。
在前几年的招聘语境中，“大厂”意味着光鲜亮丽的终极理想。
然而，大厂昔日所承载的精英生活幻梦正在展露出另一番景象。
今年春天，有关大厂缩编、业务线裁员等新闻轮番轰炸热搜。财富自由、阶层跃升的标签与互联网大厂渐行渐远。
在微博、小红书等社交平台，“逃离大厂”成为新的搜索热词。2023年，万人以上规模的大厂人才流入流出比从2022年的1.01降至0.97，大厂首次出现人才净流出。
当大厂不再是人潮涌动的方向，人才去哪儿了？
大厂祛魅，巨头不再
李晓入职某头部大厂四年，然而，他却觉得自己的前路越来越模糊。
在外人眼里，他拥有的是一份高薪的体面工作。但这份让人羡慕的“体面”，背后是难以言说的疲惫和日益枯竭的动力。
大厂架构复杂、分工精细，犹如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而员工在其中的角色，更像是一颗需要稳定运行的螺丝钉。李晓时常担忧，在角色职能高度固化的系统里，想要向上走、顺利升职，困难度渐渐超出了自己的能力。
而今，升职加薪的可能性似乎越来越渺茫。
今年年初，李晓团队所负责的产品线由于盈利能力不足被裁撤，李晓的部门和另一业务线合并。随后几个月内，部门内部人员频繁变更，几位同事接连离开，对李晓来说，他的处境变得尴尬。团队人员不稳定、新业务仍在开拓期、自己也面临优化风险······他知道，升职几近无望。受到公司降本增效的影响，到手的薪酬福利也开始缩水。
上升通道变窄、财富自由的目标难以企及，和李晓处境相似的大厂人越来越多。
猎聘调查结果显示今年3—4月，愿意降薪跳槽的互联网大厂人数同比增长了11.67%；其中，中层大厂人的跳槽意愿较强，人数同比增长最多。
围城之外，大厂招牌也不再是招聘市场中评判好工作的金科玉律。
从2021年开始，投递互联网大厂的人次增数放缓，互联网大厂的投递人才同比增长率从之前的35.71%下降到10.55%。对年轻一代的求职者来说，“大厂迷信”也在渐渐破除。从《00后群体就业选择偏好调研报告》来看，00后求职时不会纯粹拘泥于企业规模和影响力，对大厂之外的企业接纳度变高。
在另一端，互联网的招聘规模也出现了明显收缩。对比2021年前后的“抢人大战”，今年的大厂招聘风声寥寥，裁员、缩编等新闻屡上热搜，降本增效、去肥增瘦等词汇也频频出现在高管的口中。
究其原因，互联网行业已经脱离跑马圈地的早期扩张模式，发展进入平台期，业务拓张趋于平稳、保守，以往“高薪囤人”的策略不再适用。对已有成熟职业经验的从业者来说，上升空间缩窄、福利萎缩和财富增值空间小等问题近在眼前。
当前路不再明晰，转身成为新的选择。
新一线厂，异军突起
人才去哪里了？
近三年来，万⼈以上规模⼤⼚⼈才流⼊流出⽐持续⾛低，从⾼速扩张转为收缩。
脉脉高聘人才智库最新发布的《2023泛互联网行业人才流动报告》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互联网行业有超过一半的跳槽者选择进入其他行业。吸纳互联网人才最多的前三行业分别是：新能源汽车、电子商务&零售、新生物医药，其中新能源汽车行业人才流入流出比高达1.29。
在互联网行业内部的人才流动中，1000-5000⼈规模企业⼈才吸引⼒显著⾼于⼤⼚。
2022年，五年职龄人群流入千人规模厂商的比例为28.72%，高出大厂5个百分点；今年1—6月，五年职龄人群流入千人规模厂商的比例依然领先大厂，高出3.56个百分点。
尤其是2023年，互联网大厂招聘延续收缩趋势，一些追求更多机遇的大厂人，开始重新寻觅适合未来发展的新平台。
脉脉发布的报告显示，以小红书、米哈游为代表的“新一线厂”连续三年人才净流入，成为人才迁徙、尤其是5年以上资深及高端人才选择的热门目的地，并引起互联网人才迁徙格局的变化。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组织与战略管理系教授、光华管理学院创新与创业中心主任张一驰曾在专访中分析，人才流动模式在本质上是业务的生命周期与企业的发展战略共同作用的结果。
他认为，以传统互联网起家的大厂处于业务生命周期的成熟阶段，战略目标强调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而千人量级的中厂商则处于生命周期的前成熟阶段，还在着力于扩张与成长，会关注从外部获取通用性人力资本和对人才的授权赋能，重视团队合作文化的建设，从而也有利于人才自身的学习成长。
这一观点也得到了现实的佐证。以米哈游为例，根据光明日报公开的数据，2022年其主营业务收入273.40亿元，净利润161.45亿元，米哈游59.05%的利润率已远超游戏行业内平均水平—作为对比，A股游戏板块龙头三七互娱2022年利润率仅为18.00%。
2023年，米哈游第二季度营收同比增长了30%，达到了50亿元人民币。盈利能力支持下，米哈游加大了对游戏行业以外各类技术企业的投资。截至2023年6月，米哈游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拥有70余家企业的实际控制权，涉及AI大模型、XR芯片研发、运载火箭研发等多种领域。
小红书的表现同样不俗。
数据显示，小红书的月活跃用户数为2.6亿，日活跃用户数也突破1亿。今年2月，小红书在“WILL商业大会2023”上公布了几组数据：小红书平台有2600万月活创作者，日均笔记发布量超300万篇；60%的用户在小红书进行高频搜索，日均搜索查询量近3亿次。
经历多年积累，小红书有着大体量的市场基础、兼具消费品味和实力的用户集群。从近年流行的户外风，citywalk到今年秋天风靡全网的美拉德穿搭等生活潮流，到小红书今年618期间直播电商实现的超3倍增长，曾经专门负责给网友“种草”的小红书渐渐开始完善起“站内种草-拔草”的新阶段。
根据小红书2月份发布的数据，最近一年小红书电商直播主播数量同比增长337%，平台直播场次同比增长了214%。在可预见的未来，电商直播会成为小红书业务发展的重要场域。
8月24日，小红书在上海举办link电商伙伴周“买手时代已来”主题会谈。小红书COO柯南表示，近一年多时间，小红书将电商融入社区，打通了让用户从看笔记、看直播到下单购买的全链路。
在小红书日活用户里，每天有求购意图的用户数近4000万人。过去一年半时间，小红书电商买手和主理人规模增长27倍，动销商家数增长10倍，购买用户数增长12倍。
巨大的商业潜力使得小红书拥有相对旺盛的招聘需求。今年，小红书发布的月薪5万岗位占总招聘量比例已过88.56%，位列第二位。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张一驰认为，以传统互联网企业为主的万人量级大厂处于业务生命周期的成熟阶段，战略目标更强调提高效率和降低成本，而以移动互联网企业为主的千人量级的中厂还在扩张与成长期，强调探索创新和提高能力，更加强化从外部获取创新和高技术人才，由此导致大厂与中厂在人才流动上呈现出明显差异。
业务快速增长、盈利势头强劲、人才储备需求大，具有这些特质的“新一线厂”更显珍贵。他们能为员工提供更多上升空间，因而成为了人才流动的目的地。
新一线厂，渐露锋芒。
选择新一线厂时，他们想要什么
对具备经验的职场人士来说，他们对职业方向的判断更为丰富、立体。薪资福利固然是重要的驱动力，个人发展空间、职级晋升渠道、工作生活平衡等也被纳入重要的考量区间。
从《2023泛互联网行业人才流动报告》来看，选择投身“新一线厂”的互联网人，大多经历了理性、审慎的思考。
涨薪，是所有人决定跳槽时的首要因素。吸引互联网大厂人才进入新一线的核心因素是个人发展空间。
而那些业务仍在上升期的新一线厂，不仅招聘数量逆势增长，对人才的质量要求也在提升。一位负责招聘的资深猎头分享道，“业务越往上走，用户体量越大，技术问题的复杂度都会指数级上升，就会想要市场上更好的人才，几乎处于快速发展期的公司都会面临类似的问题。”
尤其是AIGC等技术的爆发推动互联网行业发展进入新阶段，互联网行业的人才需求模型和吸引力格局开始进一步重塑。
2023年上半年，泛互联网行业最紧缺的岗位主要集中在AI方向。
算法研究员以0.47的人才供需比位居人才紧缺度榜首，平均2家公司争夺1位人才。AI技术的爆发也推动了人工智能工程师、自然语言处理、深度学习等AI方向人才的招聘需求，这三个岗位的人才均供小于求。
高端人才，依然是整个互联网行业的“香饽饽”。
在对⾼端技术⼈才的招聘⽅⾯，2023年上半年新⼀线⼚持续发⼒。⼩红书凭借78.97%的占⽐，成为互联⽹⼚商中招聘技术⼈才⽐例最⾼的⼚商，超越BAT，其次是⽶哈游和得物。
从给出的薪酬待遇来看，各企业近半年招聘的、月薪5万以上的岗位占比中，小红书、米哈游、得物均位居前列，在互联网平均薪酬三连降的行业背景下，这样的支付能力足见新一线厂的实力。
对高端人才给出的薪酬待遇表现出了新一线厂对大厂人才的吸纳能力。薪酬之外，机制灵活、氛围舒适、工作更具挑战性和前进空间，这些新一线厂吸引着整个行业的人才涌入。根据统计数据，过去一年中，流向新一线厂的求职者比例增长了30%，达到了300万人次。
从2022年开始，以小红书为首的新一线厂的投递指数显著增加，跃居至第3位，超越腾讯和网易。
需要明确的是，人才的流动不仅是行业既有格局演变的体现，也可能成为未来行业发展的一大重要驱动因素。
凤凰择良木而栖，是自古以来人才流动的根本逻辑。作为市场经济发展的基本前提和重要组成，这些人才流动的方向也同样呈现出行业样貌。
纠结许久后，李晓也决定不再执着于留在大厂内，他打算把目光投向新一线厂，寻觅合适的发展机会。他咨询了身边已顺利跳槽至新一线厂的朋友，发现对他们这样职业经验相对成熟却晋升困难的大厂人来说，无论是薪资福利还是发展空间，新一线不失为一个良好的去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