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第三届金融四十人曲江论坛在西安召开，本次论坛的主题为“西部发展新征程与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恒生银行（中国）副董事长兼行长宋跃升出席论坛并就“西部发展与债务”话题分享了自己的观点。
宋跃升表示，政府债务的解决方式一个是靠财政纪律，一个是靠经济增长。在经济下行阶段，用经济增长的办法更重要，就算是在财政赤字继续加强的情况下，维持经济增长化解政府的债务是更加有效解决方法。
宋跃升进一步强调，另一个有效的方法是要清除隐性债务。这么多年来，政府有显性和隐性债务，我觉得把账算清楚，有了顶层设计之后，这个问题是不难解决的。
宋跃升还建议，在产品上可以考虑永续债，因为政府是可以永续存在的。金融机构发行了永续债，银行为了增加资本金已经发行了一些永续债，2021年的永续债的债务总额是1.8万亿人民币，现在已经超过了2万亿。
“一般大家认为，政府的信用一定高于金融机构的，如果金融机构都可以发行永续债，政府为什么不可以呢？”宋跃升表示。
【以下为发言全文】
宋跃升：
今天非常高兴在论坛上跟大家分享。我今天讲的题目是“西部发展与债务”。刚才在嘉宾的提问当中已经有人谈及这个问题，当我们谈西部投融资的问题，债务问题是回避不了的，我今天针对这个话题谈一些我的想法。
这个图表是地方政府债务占地方政府收入的比重（2022年），从中可以得到一个结论——西部地区的地方政府债务占当地GDP比重是偏高的。过去40多年，中国的改革开放进程中，开放型的地区获益更多，很多开放的红利集中在沿海地区，西部地区相对发展偏慢。西部地区除了利用自身的资源、矿物资源之外，在政府支出方面，更多依赖于转移支付和政府举债。地方政府债务的积累会慢慢变高，这是一个现状。我们看这个问题的时候，需要有一个国际视野的比较，我们看看西方是什么样的。
我的第一个判断，西方几百年的经济发展历史，也是西方政府债务不断积累和膨胀的历史。从英国拿破仑战争时代到后来维多利亚女王时代，英国发行过很多债务，主要是用于公共支出，比如战争。每过几年准备战争的时候，英国政府就会发行大量债券用于购买军用必需品。后来，政府债务又提高了一个维度。凯恩斯认为，政府债务除了用于公共支出之外，还可以在经济陷入衰退的情况下，通过政府举债增加投资，促进就业消费，引导经济走出低迷的环境。到了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发生，政府债务又上了一个维度，又把举债的一些方式和方法往前推进了一个维度。政府的延续性相对还是比较高的，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出现过这样或那样的危机呢？在发达国家当中，西欧南欧的一些国家的债务发生过问题，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政府的债务用于公共支出，这个公共支出就是高福利。
我记得十多年前我个人旅游去了西班牙，海边一众年轻人脸上都是笑容，不用工作嘛。但高社会福利一定伴随着高税收，高税收就是惩罚劳动者，于是导致了年轻人高的失业率。欧债危机的发展就成为了必然。我们中国从2008年开始，政府债务投资的主要是基础设施建设，主要是投向了“铁公机”，债务投下去后形成了资产。另外，对基础设施的建设推进之后，也会大大提高经济效率。所以，很多效益不是单从项目本身来衡量，还要考虑对社会带来的溢出效应。
大家都知道最近的网红“淄博烧烤”。除了流量助推之外，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高铁系统的发达。现在省内或者跨省去淄博吃个烧烤，当天来回都没有问题的。只有高度发达的高铁系统，才能让淄博烧烤成为现实。如果只看高铁项目，除了京沪线外，其他高铁线很多都在亏钱，但可以带动当地的经济、带动就业、带动旅游，这是中国政府债务和很多西方国家不一样的地方。
政府债务的解决方式是什么呢？一个是靠财政纪律，一个是靠经济增长。
先说财政纪律。那时候英国政府债务发行和战争周期是高度重合，想要打仗发动战争，政府就开始举债，购买各种军需品，战争结束之后增加税收，做各种债务的重组，最后把债务清偿。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现在。但我们觉得现在用的更多的是靠经济增长来化解地方政府债务危机的方法。英国首相每次竞选时都说要谋求财政平衡和经济增长，但是上台之后做的事情却还是会继续财政赤字化。通过经济增长解决这个事情，在过去大概50年时间中，英国最好的首相是撒切尔夫人。她上台之后通过财政收缩以达到财政平衡，她离任时整个英国的总体债务还是有很大的上升，但政府债务占GDP的比重从40%降到20%左右，因为后面经济增长了，所以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就消解掉了。
现在我们的经济处于下行压力中。从2008年到现在，路径依赖也好，惯性也好，基础设施建设在经济增长过程中起到了很大作用。日本在上世纪90年代经济萧条后有一段时间他们进行了大量基础设施建设，不管有没有需求先修路、修桥，一定层面上来说，这对经济增长还是起到了积极作用。90年代中后期，日本房价萎靡，政府财政支出大增，债务高企。当时的日本首相是桥本龙太郎，日本央行主动收缩、加息，经济出现衰退，最终经济还是又回到了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上，才为经济增长托底，最后让经济走出阴霾。美国政府在很长时间内，都是通过不太和平的方式进行巨大的公共支出，就是发行巨量债券买入军需品，通过战争来消耗，最终美国政府让美元成功替代英镑，成为了世界货币。
因为现在越来越自动化的基础设施和工程机械的使用，基础设施建设本身带动的就业是有限的。而现在就业或者项目推进过程中，基础设施建设仍然会帮助一系列的上下游产业，间接帮助到就业，从而最终助力经济复苏。如果大家一直用积极的财政支出，会不会挤压民间投资？当经济下行大家都信心不够的时候，除了央企、国企以外，对大部分民营企业来说，还是降本增效、减员，先活下来再说。在民间资本投入不足、边际效应下降的情况下，政府采取的行动更加重要。
我的判断和观点是，在经济增长和财政纪律两个方法之间，在经济下行阶段，用经济增长的办法更重要，就算是在财政赤字继续加强的情况下，维持经济增长化解政府的债务是更加有效解决方法。第二个有效的方法是要清除隐性债务。这么多年来，政府有显性和隐性债务，我觉得把账算清楚，有了顶层设计之后，这个问题是不难解决的。第三个是在产品上可以考虑永续债。因为政府是可以永续存在的。截至现在，英国拿破仑时期发行的永续债还在发行。现在我们看到中国的永续债已经有了试点。金融机构发行了永续债，银行为了增加资本金已经发行了一些永续债，2021年的永续债的债务总额是1.8万亿人民币，现在已经超过了2万亿。一般大家认为，政府的信用一定高于金融机构的，如果金融机构都可以发行永续债，政府为什么不可以呢？
我大概就讲这些。这次来到西安我再讲两点关于西安的。一是人才的优势。西安高校在全国具有领先的地位，有很多硬科技和攻关项目，这一定是西安人才储备优势发挥巨大作用的体现。从商业来看，很多大的央企、国企甚至外资企业，可以把研发中心或者IT中心放到西安来，以利用这样的人才优势。二是旅游。在我的心目当中，西安一直是旅游城市当中神一样的存在。我来西安很多次，曲江是第一次过来，但每次来都很匆忙，很多网红点还没有打过卡。昨天晚上我出去绕曲江池跑了三圈，边上的绿道和塑胶跑道是我跑过的最松软最舒适的，一边跑步一边看着路边的雕塑，会感觉心旷神怡。跑步的时候一定要听首歌，我昨天的单曲循环是《可能》，里面有一句歌词“可能西安城墙上有人誓言不分”。这是来自唐朝西安的故事，那时男女结婚都会到城墙上立下誓言一生不分离。我看到以后我觉得这就是西安，这就是千年古都该有的样子。
谢谢大家！
